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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弱虫][东卷] A Time for Us (4)

东堂尽八的日记

 

2011年7月9日续

 

我挂了电话就冲出房门,跑向玄关。旅馆大堂里,有三个客人站在那边,正在和我的父母交谈。我瞥过一眼之后,腿脚就瘫软了下来。

小卷……那是小卷……

那个年轻人立在两位年长者的身后,身材颀长。他应该是听见了有人过来的脚步声,侧过头来看向我。

只是一瞬,我就明白了,那并不是小卷。

来人的头发是茶色的,微微有点卷曲。但他并没有像小卷那样留着长发,而只是普通上班族的长度。他的脸型跟小卷不同,更方一些。五官也像是配合着脸型,端正平缓。就算隔着无框眼镜,也能看出他的眼睛很大。他穿了件深色POLO衫,配着浅色的长裤,脚旁还放着旅行箱。

那根本不是小卷,是另一个人。然而他的身高和侧影几乎和小卷一模一样,他看到我时略显疑惑的神情也像是小卷的复刻。

我已经明白了来人是谁,尽力稳定住情绪,走上前。

父母给我介绍了小卷的父母和哥哥,他们也是刚刚到达。我过去时镇定了下来,分别行礼致歉。然后简明地说了我正要去警署看监控视频的事,正好可以一同前往。

在走去的短短路上,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小卷的哥哥几眼。小卷的父母我以前是见过的。高中的时候,有几回去千叶小卷家玩,他父母正好回国在家,我还吃过小卷的妈妈亲手烘制的蛋糕。但小卷的哥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。说实话,兄弟俩长得不像。小卷像妈妈,哥哥像爸爸。但毕竟是亲兄弟,神情、小动作、皱眉的模样,哥哥都和弟弟如出一辙。我的心里就像有个小猫爪子在挠着,如果这不是哥哥而就是小卷,那该多好。

 

警署小小的会议室里,围了六七名警员,他们正聚在投影幕布前激烈地讨论着。见我们进来,才从会议桌前让出通道和座椅,退到了桌子的远端。他们之中,除了警署里常驻的几位,还有一位陌生面孔的。警官伯父和我们打了招呼,向小卷家人简略地说明的情况。然后他请属下关灯,示意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警员,通过投影仪开始播放监控视频。

霎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。

监控探头是交警方面设置的,看画面感觉应该位于路旁的某根电线杆上。图像是黑白的,虽然光线不太好,但画质还算清晰。不过监控设备本身没有录音功能,所以是无声的。

一开始只有雨。倾斜的雨丝铺满了画面,偶尔有一两辆机动车穿过雨雾缓缓驶过。这样的景象持续一分多钟后,一个骑行者的身影进入到了视野中。看得出,他正在急停下来。到了超出画面一点,还看得到半个车身的位置,他完全停住了车。

我的心狂跳起来。

那是小卷。他的身影显现在幕布上,是如此鲜活生动。就像有一根丝线捆绑勒紧了我的心脏,我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下摆。

小卷带着车稍微退后了些。现在,他和自行车都完整地被镜头捕捉到了。他弯腰在找着什么,然后我出现在了画面里。可以看到视频里的我和小卷在交谈,我背对着镜头,小卷则是大半个侧脸。但一来没有声音,另外也看不清口型和表情,所以其他人估计没法判别出我们对话的内容。我们没说几句,就开始一同往地上查看寻找起来。很快,小卷从路边的草丛里拿起了一个东西,隐约能辨识出是白色的。从画面上看,我凑上去和他摆弄着那件东西,没说几句我就退回到自己的车旁。而小卷把那件物品安放在了车头的位置。

接着,他转头说着话,一边扶住车把跨上车。但就在他接触到车座的瞬间,小卷和他的自行车一起,忽然在画面上消失了。

毫无征兆,刹那间无影无踪。

观看的人们发出一片惊呼,主要来自坐在前半部分第一次观看的家人们。我父亲把手放在膝上拢紧了拳头,母亲捂住了嘴。小卷的父母脸上不动声色,手却紧握在一起。小卷的哥哥扶着眼镜框,凑近了幕布。

负责播放的警员已经按下了暂停键,在大家稍微平息下来看向老警官时,他朝那位年轻人点了点头,示意继续放下去。

接下来的画面里只剩下了我。我在原地寻找,大喊,左右前后奔跑。骑车冲出画面范围外,过了一会儿又冲了回来。像疯子一样,我摇晃着路边的树,捶打着积水的路面,盲目地撕扯着眼前的空气。

会议室里比刚才还要安静。但我能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声,伴着无声画面里仿佛能刺碎鼓膜的呼喊。

失礼了,我轻轻说着,摇摇晃晃想离开会议室。但刚推开门,我就失去了知觉。

 

醒来时我已躺在医院的监护室里,手背上打着点滴。母亲见我醒来,一般安慰一边跟我道歉。说她之前没有发觉我一天没吃饭,再加上精神压力,才会突然昏倒。看我恢复了精神,问起警署里后续的情况,她把等在门口的父亲叫了进来。

父亲的眉头没有松开。他说母亲和两名警员送我去医院,留在警署的人又看了遍消失部分的视频,每个人都沉默不语。伯父警官说,这段视频会送去东京专门的技术部门做检验和分析,进一步结果只能看专业人士的结论了。而光从画面来看,卷岛君的情况,和当时在场的我的描述一样,就是凭空消失了。

父亲又说,卷岛的家人表现得十分冷静,他们会在东堂庵住上几天,等待后续的进展。他们本想来看望我,但又担心会打扰到我休息,所以先拜托父亲传话慰问了。

葡萄糖在滴入我的静脉,我已经不再感觉乏力和眩晕。可我仍然对父母说,想再稍微睡一小会儿。

门被轻轻关上,病房里陷入了黑暗。我半靠在枕头上,脑内是监控录像中我奔跑在雨里的情景。我摸索着打开台灯的开关,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个硬质文件夹,上面夹了一页医院服务问询表,旁边还有支铅笔。问询表的背面是空白的,我翻过来夹住,补完正在写下的今天的日记。

两天以来,我努力在冷静回忆,在思索和坚定信心。但小卷消失那一瞬间的恐惧,又一次从暴雨倾倒的天际笼罩下来。

那恐惧不是别的,是绝望。

柔软的枕头托着我的背脊,却阻止不了我正跌入的空无一物的深渊。

我是不是永远地失去了他?

如果是这样的话,我也不想再独自活下去了。

  

 

 

TBC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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