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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rink with me

[弱虫][东卷] A Time for Us (23)

2.14来交个小小的更新吧!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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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岛裕介的信 

— 第二百十四封

 

 

尽八:

 

现在我左手边的木盘里,放着一把纸扇、几条昨天用剩下的纸笺,还有房门的钥匙。当我在这张小桌边做事,抬眼瞥见,就会觉得内心踏实。

东堂庵的钥匙都挂在一片椭圆形的木牌上。木牌是拿到外面去定制的,正面刻的是旅馆名字和标记,背面是房间所在的楼名和室号,以便于客人轻松找到。我钥匙上的木牌则有所不同。当初雕刻山神像的木料,剩下了一小片,我一直没舍得丢掉。开业前要订做钥匙牌,我就用这片木头自己刻了一块。

为了保持统一,钥匙牌正面的样子没有变动。这间屋子应该属于竹馆的八号室,我在背面没有标注馆名,只刻了个“8”。做木牌的过程中,还出了点小意外。在刻背面时,我的刻刀不小心滑了一下,让一头的圆弧偏离了轨道。因为材料仅此一块,我不太想弃之不用,于是只好按照新的弧度重新勾勒出了形状。最后的成品,看上去是个瘦长的“8”。或者说,横过来更像个无穷大的符号。

你还在用我做的这个钥匙牌吗?说实话我未曾留心过。温泉旅馆大都使用这种款式,并不会引起注意。而且在平成年代初期,东堂庵重新整修过,个室的门锁也换成了新式的,不知道钥匙牌有没有一起被更换掉。

手里有钥匙,就拥有了出入的自由。每每握着木牌穿过走廊,我都会不自觉地用大拇指去摩挲牌子上的字迹。有时是“东堂庵”,有时是“8”。光是摸着这些线条,就让我十分安心。

打开房门,我常会停顿一下,朝里面瞧瞧。怎么说好呢?听起来这可能有点幼稚。我总是像期待魔术师掀开盒盖一样,期待着打开房间,就能看到你。

家具的大小和位置是一样的,物品的摆放也尽可能和记忆中相同。除了一些无法配置的现代物品,这几乎和你的房间一般无二。在这大半年间,越是住得久,越是觉得恍惚已经回到了我自己的时代里。立在门外,我的念头古怪滑稽。

尽八,你去哪儿了呢?

明明是你的房间,我却拿着钥匙。明明是你的床榻,我却独卧整夜。站在庭院门边,金百合朝夕散发出清香,与我们那时没什么两样。温泉池的水声,檐下的风铃,在我半睡半醒间轻轻响在耳际。

就好像我从未离开这里,而却是你,凭空消失不见了。

你本该在小桌上放下冒热气的茶杯,或是在水边给金鱼喂食。你会像个小孩一样朝我跑过来,笑得眼睛弯了,袖子卷过胳膊肘。你的影子,声音和气味,我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想起。但我却找不到你。

这间屋子让我欣喜迷醉,又让我发了疯。蜘蛛辛辛苦苦织了张完美的网,最后却把自己困在了里面。

 

下午的时候,我去厨房找登米君商量点心模具的事。登米君是东堂庵里负责点心的厨师,是去年开业前招聘进来的。当时我第一次见到他,看到他的姓和那种瘦长的脸型,我就立刻明白,他定是那位健谈的勤务爷爷的祖上了。

我自从搬过来后,建造行就留给了助理照看。每个月只接手不多的工作,或是街坊间紧急的建造修补,这样也足够日用开销。我想把生命都浪费在东堂庵里,外面的世界已经对我毫无吸引力。

因为会木雕,所以最近几个月接手了雕刻点心模具的差事。一来我有兴趣,十分乐意做这个活计。二来旅馆主人说要给我酬劳,我说年底给我一罐好酒就行了。

好的温泉旅馆,都需要精致多样的点心。有的客人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,每天下午都会有茶点奉上,假如总是那单调的几种,定会让客人感到乏味。登米师傅本来就在别家店里做过十来年的点心,相当有经验。他会说出大致的设想图案,然后指点我具体的尺寸和深浅。等我制作完毕后,还需要试做和调整几回,才能正式摆上用场。

东堂庵开业还不满一年,现在做的是应季的点心模子。我做过樱花饼的模具上手后,最近刻了荷花和锦鲤的。而今天的这个,是个山形的简单模具。昨天是我生日,晚上一个人喝了几杯冰凉的甘酒。然后就着月光,我一时兴起,半个晚上就刻了出来。

我进到厨房里,就看见登米师傅在发愁。他说打算做个抹茶糕,里面加上红豆馅心。但这个搭配十分常见,没什么新鲜感。就算不管是不是太普通,也还是觉得没有合适的模具。莲叶的模子太扁,馅心容易漏;小兔的模具大小正好,却总让人感觉颜色不合适。

我把新做成的山形模具给他,他拿着端详了一会儿,说这个应该可以。我接着又出了个主意。

“把一小块冰镇过的苦抹茶放进馅的中心,要不要试试看?红豆馅最好用温的那种。”

登米师傅开始制作,他的动作小心又敏捷,等了没多久就做好了两个。然后我们一人一个试吃了起来。

点心上还留着一丝木头模具的气味,但抹茶糕细腻的颗粒已经融化在了我嘴里。蜜糖裹着温热的红豆如岩浆般流出,最后是又苦又冰、深眠于山之内心的那块抹茶。

登米师傅惊讶地看着我。

“山森先生……这个味道好厉害哪!”

我笑笑摇头:“没什么厉害的,就叫它‘眠之山’怎样?”

回去小屋的路上,嘴里的甜蜜和苦涩都还缠绕在齿间。就像当年第一次品尝时那样,一股强烈的情感被推搡着涌出胸口,而我现在才真正明白那是什么。

那是我。

在山的寂寞回忆里,被环抱着沉睡,又苦又冰的绿色的心。

那不是别的什么,那是我。

 

 

 

卷岛裕介 

1884年7月8日

于东堂庵

 

 

 

 

TBC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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