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ellofish

   

 

 

我离开你的时候，是冬天。

我一个人走在街上。每向前一步，就觉得背上凝了一层霜。后来下起了雨，我撑着伞，细密的冷雨围绕着我的身后，仿佛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壳。

我在冬天离开你，这层冰壳把我包裹在内，始终没有融化。

所以我一直都是，冬天的旅人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1

 

 

在电视台里，有个千很喜欢的角落。

那条走廊躲在一楼咖啡厅的后面，不绕行过店铺，就不会发现这片宝地。走廊里有两台饮料自贩机，对面摆着一条带软垫的长椅。自贩机边上，有扇仓储室的小门，不过很少有人出入就是了。透过长椅后的落地窗，是一个小小的庭院。那里有三四棵樱花树，还有一个小巧的假山石景观。虽然庭院属于大楼中心绿地的一部分，但因为周围一圈的树丛过于密集，就隔开了外部的视线，成为了一片独立的小花园。

不过在这个季节，庭院中没有绿色，更没有花朵盛开。白天一直在下雪，现在积雪应该很厚了吧？千一边绕过已经结束营业的咖啡厅，一边这样想着。在夜晚这个时间，连电视台大堂里都没几个人。安静的氛围让千感觉很舒服，他放松了步伐，踏入走廊。

自贩机前却已经有个人站在那里，看上去刚投好币，正在按下饮料的选择按钮。修长的身材和马尾，还有手里的公文包，那是……

“万！”

“哎？”

大神万理转过身来，伴随着饮料落进取物槽的“咣当”一声。

“是你啊。”他像是叹了口气似地回应道，弯腰取出瓶装红茶，然后坐到了长凳上。

“万怎么一个人在这里？都这么晚了。”千直走到他面前。

“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，百呢？”

“百今天去做卡通电影的配音，我一个人来录那个关于西方流行乐的纪录片。”

“卡通电影？是大热的那部续作吧？我记得第一部男主就是百配的。”

“没错，就是那个。百的角色太受欢迎了，我现在喝水的杯子，都变成了那个卡通人物的周边。”

“我也超喜欢的！”

“不过万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。”千说着话，从零钱包里翻出几个硬币来，走到自贩机前。他投入硬币，按下某款罐装热咖啡的按钮，再回头看向长凳上的万理。

“嗯？是什么问题来着？”

咖啡落了下来，千伸手抓起，一边往万理身旁坐下。

“啊！好烫！”他把罐子从右手丢到左手，又被烫得马上丢了回去。

万理想也没想，取出口袋里的手帕，一把拿过千手里的罐子，用手帕一裹，再塞回到千的手中。等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，已经迅速完成了全部的动作。

千的手，隔着万理的手帕捧着咖啡罐，也愣住了。

“万，你……”

“哦……不好意思，可能因为……以前习惯了。”万理低头苦笑着，把自己那瓶红茶，拿起又放下。

“万还是那么温柔啊。”

千侧过脸来，看着万理。这个动作，让对方不得不抬起头，回看向千。

当红偶像今天穿了件驼色的浅领毛衣，侧过头来的时候，他的菱形耳环就蹭到了露在外面的头颈。他的黑色大衣和围巾，之前挂在手臂上，现在堆在椅子的一边。万理见到过几次这件大衣外套，虽然应该很贵，但却和千学生时代那件冬季外套有着微妙的相像。果然是千会喜欢的款式啊，万理记得自己曾那样想过。

“对了，刚才你问我什么？”万理转过头去，拧开盖子，喝了一口红茶。

“我是问，你怎么那么晚了还在这里？”

“哦，今天MEZZO”来录节目，回去路上壮五发现笔记本落在了电视台。虽然他嘴上说不要紧，可以明天再来找，但我知道这本里面都是壮五记录的作曲灵感和歌词，对他来说应该相当重要吧。所以我送他们回去后，又来拿了一次。”

“找到了吗？”

“拿到了，幸好工作人员还没下班。”

“那就好，还好万回来了一次。”

“看得出来壮五也很在意，我前面刚给他发消息说拿到了本子，他马上就回复了‘太好了，感谢’。果然是一直在等，都没有睡觉啊。”

“我要是掉了这样的笔记本，会痛苦到不想活的。”

“千怎么也还没回去？”

 “今天好累，想喝点热的，就打算过来坐着喝完再出门。”

“经纪人不来接你吗？”

千摇摇头：“我让小冈送百回家，下雪天他那边很不方便。我叫辆出租车，慢慢回去就好。”

“多亏了百，千现在也会照顾人啦。”万理小声嘀咕。

“万这是，在笑话我吗？”

“哦……就当是夸奖也可以的。”

“我以前，确实也不会为别人着想。从你和百那里，我才渐渐学到了。”

走廊里的灯光照亮了庭院的边缘，那里是厚厚的白雪和仍在继续飞舞的雪花。枯枝上堆满晶莹的积雪，就像夏日里的刨冰。

万理拿过先前放在凳子上的外套，把半瓶饮料放下。

“我开车过来的，可以先送你回去，我再回家。”

千点点头，低头看着手里没打开的咖啡，却没有要挪动的意思。

“能再陪我坐一会儿吗？”

“在车上你也可以跟我聊天。”万理已经站起身来。

“万，就五分钟，不会太久。”

千抬起头来。但他没有看万理，只是垂着眼皮。那表情比平日更淡漠和忧伤，是万理记忆中熟悉至极的模样。

万理握紧了手中的外套。

他知道自己，永远也无法拒绝这样的千。

 

 
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