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ellofis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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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岁那年，一二三终于在歌舞伎町立足了。

虽然在外人看起来，他只花了大半年就从新手成为了牛郎俱乐部的红人。但独步知道，也只有独步知道，对方在其中经历了什么样的艰辛过程。

在试用期的最后那个月，一二三陷入了前所未见的阴郁中。如果说之前说话变少，已经是难得的情况，现在的一二三显得愈发沉默，几乎像是要把自己封闭起来。

他下午很早就会先去店里，把扫除和准备工作多做一些。夜里零点结束营业后，仍留在那里收拾整理，一两个小时后才会离开。他放弃了休息日，放弃了各种各样的爱好，放弃了之前做了一半的瓶中船。甚至于，放弃了与人交流和睡眠。

周末回到公寓，在半夜里，独步在浅眠中常会听到阳台门合上的轻响，那是一二三又去外面抽烟了。烟灰缸里每天的烟头，最近多得让独步担心，但他什么也没有说。

但凡是人类，在面对深渊的时候，都只有他独自一人。就算再亲密的人，也什么事都帮不了。独步深知这个道理。甚至于，他找了个借口，有一周故意没回去。正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，独步才更了解对方。就算每周都想见到他，也不能让他因为顾及自己而分了心。

在时隔两周回到公寓的时候，独步发现一二三恢复了以往的样子。玻璃烟灰缸洗得发亮，提前做好了晚饭，还在阳台上种了一盆耐寒的植物。独步小心翼翼地问他工作情况，他只是嬉皮笑脸地回答说：“工作已经没问题啦！”

从晚饭后到睡觉前，他抓着独步不放。一会儿要对方陪自己去药妆店买漱口水，一会儿又非要让独步讲大学社团里的八卦。最后独步开始抱怨说你这个傻瓜好吵，两个人才忽然愣了一下，对看着笑了起来。

直到晚上睡下去，躺在黑暗中的地铺上，一二三才说起他自己的事情。

“上个周末，我开始在前厅接待客人。”

“然后，昨天晚上，第一次被指名了。”

“那样就太好了，”独步说。

“确实是这样。”一二三在旁边轻轻吐出一口气。“我终于找到了克服的方法，只要穿上制服，我就能让自己达到牛郎的一切要求。这样的切换，我已经完成了练习，今后也不会再有问题。”

“听上去很厉害啊。”独步侧过头，在黑暗中转向一二三。

“昨晚的指名是第一次。上周来过的一位姐姐，说是在银座一家夜总会里工作的，昨天不仅指名我，还直接点了粉红香槟。

“这是我第一次，在整整两小时里，被女性爱慕的目光注视着，轻松度过的。

“在送她出店门的时候，在门厅的监控死角里，她要求我说，能不能亲她一下。我遵从了。

“也许我还是没有经验，在我刚靠近的时候，她就亲了我的嘴。

“她没有恶意，也不是想捉弄我，她的眼神和亲吻里都是喜爱，我能明白。

“我甚至想感谢她，不是因为她的抬爱，而是这个接吻。

“这个吻之后，我忽然明白，什么才是恋爱的心情……

“她的嘴唇触碰到我的时候，我觉得自己的脸就像是纸做的一样，有触觉但毫无感觉。就跟商场中央圣诞树下的礼物盒一样，外表华丽漂亮，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。

“在那个瞬间，我脑子里全是和你的接吻。我感激地向她送别和道谢，在心里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我们的那次。”

一二三说完了，他踢开自己的被子，挪到独步身边，把脸埋在被面上，隔着被子紧紧抱住他。

“独步！最最最喜欢你了！”

“哎呀一二三……”独步用力把一只手从被窝里抽出来，摸到对方的脑袋，把他的脸从被子上抬起来。“你这家伙是笨蛋吗？我也是啊！”

窗外是十二月的夜晚，在他们挤进一床被子的时候，开始下起了雪。从一点点微小的雪花开始，积累在空荡荡的马路上，积累在冰冷的屋檐上，积累在大楼的灯箱广告上。在独步最爱的寂静之中，把新宿变成一份奶油冰淇淋。

独步做完销售报告，回到会议室座位上。趁着后面的同事开始在投影上比划，他把记事本翻到了有日历的那页。他换了支金色的荧光笔，在12月31日上画了个圆圈。

隔着会议室的百叶窗帘，初雪在东京悄悄地落了下来。

TBC.